徐谨夏至x

破写文的,戳置顶找我玩(?)

【原创】无尽

我惊醒过来。

“我在做梦?”我喃喃道。

“不。你已经醒了。”有一个声音回答我。

我意识到我正站着。目光所及仍然是灰色,那种黯淡的、占据了我全部生活的灰色。我能看出来我站在房间里,可是目光所及的万物,仍是那般的灰。

这样的生活持续多久了?几年吗?还是更久?我记不起来了。我什么都想不起来。

我往上看。我灰色的世界里陡然出现一抹刺目的鲜红。红色。这是我这些年以来,第一次看见的颜色。

鲜红来自那个女人破碎的颅骨。她躺在房间正中央的天花板上,头部冒出那样的鲜红来。

我想起来了。那个女人。那个整天面无表情,一受到刺激就冲我歇斯底里的丑陋女人。现在她终于闭嘴了。那双尸体般无神凹陷的眼睛终于闭上了。

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。

我又向下看。我的右手也沾满了那样的鲜红。我的右手里拿着一把斧头,斧头上也沾满了那样的鲜红。我面前的地板上落满了那样的鲜红。那个颜色从天花板一直自由流淌到大门口,在灰色背景的衬托下显得耀眼醒目。

我记起来了。那个歇斯底里的疯女人。我杀了她。那天我受不了她的冷嘲热讽了,于是我杀了她,把她扔到了天花板上。为什么是天花板上?我也不知道。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

她血肉模糊的脸上有一种古怪的神情,好像她死掉了以后仍记着要嘲讽我。她紧闭的双目和微扬的嘴角上流露出的,明摆着是对我焦躁不安与自甘堕落的讥讽。

可这一切明明是她自己造成的。她总是不明白。荒谬。现在离开了她,我便有理由去改变了。

我把斧头扔在地上,走出门去。

打开门的一刹那,我的世界摇晃了一下,就像要坍塌了一样。我定了定神,向外看去。我抬起眼睛,五彩斑斓的光瞬间充满了我灰色的瞳孔。

纵然房里还是那样的灰,可门外便是姹紫嫣红的春色,和碧蓝如深海的苍穹。世界立体了起来,空气中酝酿着芬芳,远方传来悦耳而清脆的水声。彩色。我的世界里忽然便恢复了年少的五彩缤纷。

失去多年的笑意涌上了我的双唇。看那碧空之中,分明就写着:

I  CAN'T  LOSE

******

我惊醒过来。

“我在做梦?”我喃喃道。

“不。你已经醒了。”旁边同学笑盈盈地看着我。

我揉了揉眼睛。看来是趴在桌上睡着了。

我想起来了。今天是礼拜五,我刚从医院回来。医生说我没事了,大概我就回教室睡觉了。哦,天,是这样,一切都结束了。

“医生说我已经没事了。”我转头笑着对他说。

我的世界忽然摇晃了一下,给我一种莫名的下坠之感。我定了定神,又抬头看他。

本还笑着的他突然换了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我,本还喧闹着的班级突然安静了下来。他们略带惊异地看着我,好像在看一个满身谎言的异类。

“为什么你们不相信。”这句话本该是像电视剧里那样嘶吼出来的,可从我颤抖的声带中发出来,却变成了镇静而冷漠的陈述。

他们一如既往地无视我说的话。旁边的人畏惧而怀疑地看着我,他目光落下的地方,出现了一把刀。银白的、锋利的刀,现在静静地躺在我的桌面上。

我的手拿起了那把刀。我又拿起刀了。我意识到事情有些异样,但是我的手并不受我的控制。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,这样的情景让我想起来前些年我满房间的红。

一下。两下。

手腕上赫然出现两条血痕。刀口渗出鲜红来,是梦中那般的鲜红。我环顾四周,有人惶恐地避开,有人窃窃地笑,有人滑稽地模仿着我的动作。

“我已经没事了。”我把刀扔在地上,口中发出那种机械的声音来,“为什么你们不相信。”

我不知道我怎么发出的那样的声音,好像机器人一样,直白、干脆、没有感情。也许我已经习惯了,从前我对他们说“我也曾想过一了百了”的时候,他们也用这种方法嘲笑我。

没有人相信我。我无法向他们证明这是真的。我无法证明医生真的说我没事了,我甚至无法证明我真的“有事”过。

可是刚才。鲜红。我本不该看见的鲜红。她不该出现在这里。

我疲倦地坐回座位上。我拉开了课桌的抽屉。没有人相信我,那就只能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了。

我忽然愣住了。我面前是满满一抽屉的确诊书。风从开着的窗里灌进来,铺天盖地的纸不受控制地飞散到教室的每一个角落。我怎么也关不上那个抽屉,任由那些单子飞得满天都是,每一个人都拿着它窃窃私语。

那些纸上用鲜红的娟秀的字体重复地写着那三个字:抑郁症。

那漫天飞扬的鲜红色中分明写着:

YOU  NEVER  WIN

******

我惊醒过来。

“我在做梦?”我喃喃道。

“不。你已经醒了。”桌子对面警官样子的女人冷冷地看着我。

我意识到我坐在一个房间里,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杯白水,随行的警员正准备做笔录。

我想起来了。他们说我杀了那个女人,所以把我带到了这里。可是我不会承认的。我确信他们拿不出任何证据。没有录像,没有证人,而且整个房间只有她自己的痕迹。

“你杀了一个人。”面前的女人说,“她的名字叫做———”

从她口中说出来的,赫然是我的大名。

“我没有。”我一字一顿地说。

“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。”她仍是冷冷地说,“可你不知道,她没有死。”

我的世界忽然狠狠地摇晃了一下,以至于我眼前五彩斑斓的光一刹那又褪成了没有生气的灰。我的世界又变成灰色了。我没法定神了,我能想象自己脸上的神情———错愕、惊恐,和由狂喜变成的绝望。

我明明用斧头砍碎了她的颅骨。

这不可能。

“怎么,想起来了?”女人尖锐的目光好像直接穿透了我,“看看那边的窗子吧,她在等你。”

我无力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。

一片黯淡的灰中,只有一点刺目的鲜红。

是那个丑陋的女人。她鲜红的唇溢满了诡异而嘲弄的笑。她深陷的眼睛死死地凝视着我。她分明在说着:

I  NEVER  DIE


 

******

我惊醒过来。

“我在做梦?”我喃喃道。

“不。你已经醒了。”医生温和地说。

我想起来了。今天是礼拜五,我在医院做检查。此刻医生同情地看了看我,递给了我一张通知书。

我的世界很稳定。通知书掉落在地上。

通知书用宋体打印,黑色的,冰冷而直接。可透过我模糊的双眼,那张纸的字里行间分明用鲜红写着:

IT'S  ME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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论我的人格解体试图杀死我的抑郁症  关爱抑郁症小孩人人有责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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